小区斜对面路边有一个小铁棚子,棚子朝路一面是玻璃窗,打上了简易的横木格子,稀稀落落的摆着卷烟。夏天天一亮,烟摊就开始营业了,但没见有多少人去那里买烟,早上上班路过的时候,常见女摊主坐在铁棚北边的阴影里织毛活儿。女摊主大概60岁上下,瘦瘦的身上飘挂着红格衬衫,手里挽着线一耸一耸地织着绿色的毛裤腿。
看着她织的毛活,有年代倒置的感觉。毛裤上边是红线下边腿是绿线。记得我小的时候,姐姐就是这样织毛衣的。线都是经年留下来,红红绿绿的拼凑着织,身上一个颜色,袖子一个颜色就算是好的了,毛裤更是异彩纷呈,杂七杂八的拼色。最不济的线也被织成毛袜子抗寒了。
这小棚子明显是违章建筑,夹在两个漂亮小区的路中间,颜色是陈旧老绿,与周围一切都不搭调,能一直留着,也算个奇迹。摊主的宠物是一只母鸡,长得溜光水滑,披一身褐色羽毛,悠闲的东走西逛,胖胖的样子很招人喜欢。可最近,它老实了许多,总是在铁棚跟前的大树根下趴着。仔细一看,原来被主人拴着脚呢,估计是怕走远了找不到家吧。
棚子后面也堆着些杂物,一些木块散落在地上。其实就是些装修后的边角料,地板块、装饰条什么的。天一刹冷,小棚子就会生起炉子,这些废料不好点着,但挺抗烧。每天早上,小区前最早的炊烟就是她这里了。
每天,有无数的赶路人从铁棚子周围经过,通常只是目光一扫,脚步没有停留。女摊主也一直保持着平静的生活状态,多年没有改变。我也不曾看她有老去的迹象,每天路过,都是她跟她的铁棚和母鸡。
其实她并不孤单。与她遥遥相望几十米的斜对过,还有一个聋哑修车人。他的棚子是带轮子的,每天也都固定在那儿出现。我路过的时候,他总在那里,所以我意识里没有他出现或者离开的场景。常常,一伙人无声而热烈地“说”着话,上下翻飞的手势我一点也不懂,但我能懂他们丰富的表情,或惊诧、或激动,或者只是定定看着别人“说”,然后露出微笑的神情。如今,这骑自行车的人少了,他的生意也很冷清。但他的日子照旧,每天热烈的“谈话”也照旧。
仔细着看,路边生活的人还真不少,对面拐角处还有配钥匙、修鞋的摊子,小小的木板棚里塞满零零碎碎;楼的拐弯处卖袜子、帽子、鞋垫的老太太,瘦高的身子佝偻着腰,每天摆弄她那些小来小去、半褪了颜色的货物;秋天里路口还有粗门大嗓烤苞米的大姐,夜晚时广场边准时出来挑灯卖瓜子、花生的老两口……
路边的人生,与我这路人无关,或者我所看见的只是他们的工作场景而已,可能真正的人生大概在这单调的背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