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三遍的时候,我们兄弟俩就别着镰刀出门了,东北的天儿就是应节气,迎面就有霜气刺脸,呼吸一下,凉气直入心肺,呼出来的气息则成雾状,让人打个冷战。老家位于高寒山区,今年老天爷算是照顾,往年这个时候,有的地方已经落了两场初雪。
园子面积不小,与半个足球场仿佛,总体算是东西走向,接近老屋西南的地里,基本种的都是时令蔬菜,老屋东部、北部除了几垄粘苞米外,剩下的全种了黄豆,有三小亩的样子,园子的位置是原来的草甸子,草碳土是优质的肥料,种植出的庄稼那可是天然、绿色的。
看来昨夜的霜也不小,房舍、篱笆、庄稼抹上了白白的一层,不经霜冻的黄瓜、茄子耷拉着脑袋,孤零零地挂在叶子上。萝卜不怕冷,叶子去绿,身子露出半截,红萝卜的脸更红了,绿萝卜的脸更长了,露出地面一匝多长,有的还张着嘴,顺手拨出来,无需清洗,只往石头上一磕,露出鲜红的心儿,经过霜冻的萝卜,咬上一口,又凉又脆又甜。
今年黄豆又不错,有腰那么高,一棵杆上挂着四五十个豆荚,杆上、荚上染着白霜,看得出来黄豆的饱满,豆荚鼓涨涨的,看来是自满了吧,有的已经笑咧了嘴。
多年没有割黄豆了,好在没有忘本,哈腰弓步,右手操刀,左手按在黄豆上,在豆棵弯腰之际,右手镰刀在豆杆顺势往右后发力,喀嚓,豆棵应声倒地。我在前面开趟,弟弟在右跟随。看得出来,一年多午休期间锻炼乒乓球起了作用,一口气功夫,身后五六十铺黄豆臣服在旁。而弟弟则不时捶腰抖手,额头见汗。
“扑棱棱……”什么东西?循声望去,从前面地垄沟里飞出一只野鸡来,看出来是只公野鸡,足有一米多长,体重不轻,飞的不高,鲜艳的羽毛在晨辉下闪闪发亮,呈抛物线式的落在三、四百米外的草丛里,转眼不见了踪影。过去在北大荒有“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景象,如今,国家禁止打猎,野生动物们也就牛了,野鸡成群,狍子、野猪成帮,前些日子听家里人说,一群野猪把家里的玉米拱了半亩多地,而后扬长而去。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割了近一半的地,地头上,年迈的父母啧啧地夸个不停:没想到孩子们还没忘了农村这个活计,还中,还中……能忘了吗?四十多年前,爹娘一锹一镐地开垦出这块土地,养育了我们这些儿女,如今,离开这里多年,但我的梦里从没走出这块黑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