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乡,在蜿蜒的山路上走。路比原来宽阔得多,拖拉机碾出深深的两道沟辙,路中间一丛丛的马莲花挺直着茎叶,任多少次车底划过,都不曾倒伏。马莲一直窜根,路变得硬硬的,都被马莲根占满了,有被车轱辘辗压的叶子,渗出深绿的汁,一股浓郁的青草香四散开来。
走出山外,再走回山里,没有憋闷,倒象走进故乡的怀里,有了被紧握的安全感。就象婴儿都愿意被裹在小小的被衿里,被妈妈紧紧搂在怀里,那种安全感才会让人熟睡,并哧乎有声,有笑意挂在嘴角。
不是有哪一个特定的山,特别的树让我怀念。握着一根榆树的枝丫,就想起曾经爬到上面摘榆钱儿,摘“镰刀”,依稀的笑声还藏在叶子里沙沙做响,老婶家的四娃,总是躲在树后当跟屁虫,我们怎么甩,都甩不掉他那亮晶晶的小眼睛的追随;弯腰揪下一段草茎,草尖象个沉甸甸的狗尾,就想起妈妈会将手中握的一束“狗尾”编成一真正的小狗模样,毛茸茸的样子,忍不住一直用手握着,真到睡着,第二天早起,枕边就只留下扁扁的草茎和细碎的草籽;路边的苞米杆长得正壮,深绿的叶子长长的伸卷着,青杆时是上好的甜杆,成熟时会贡献出甜粘的玉米棒自不必说,到秋的时候,家里房前屋后总会堆起陈旧的苞米杆,父母眼里,它们是轻廉的烧柴,可我们将它剥下薄皮儿,用细韧的内芯做梁做柱,将薄皮剪成长短不等的段,插在内芯里,就可以做成房子啦,夏天的时候,做成一只精美的蝈蝈笼,摘一朵窝瓜花喂着蝈蝈,那份炫耀定会招来伙伴的追随……
山脚望山,山高耸入云,走在山里,山路无尽头。隐没在树丛野草间的路是应该凭着感觉走的,没有什么标识指向,哪条上山顶,哪条入沟塘,哪条去山后的屯子……可谁也不会走错,那是一种印进骨子里的潜意识记忆,心跟着脚走,自然而然地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山茂盛着浓郁着,眼睛里满溢的都是绿,新鲜的,苍翠的,裹得人喘息里都是清清的香味……乡村总不会变得太多,那群山,那弯水,见与不见,总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