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盖了四十多年了,灶房里总是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每当夕阳将最后一抹光亮从屋檐下抽走,屋子里马上昏暗下来,娘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拉下灯线,往门口上边的石英钟瞅瞅,喃喃的自语:“哦,五点了,热点饭去……”
忽然的光亮让爹闭上了眼睛,又徐徐地睁开,瞄一眼娘,继续无言地坐着。老屋老了,好几年前,我们就想给爹娘翻盖,爹娘总是不舍。娘说:这老屋子好,净是经年的老味儿。一年到头,也就你们都回来了,屋里才满满当当。平常的时候,摸摸这老门,看看这老窗,都跟多少年的伴儿似的!
爹总不爱吱声,虽然干不动农活了,却愿意摆弄他那些老家什:锄头、镰刀、铲子、萝筐……该摆哪摆哪,时不时的摩挲让把手都泛着汗渍浸润的亮光,爹有时糊涂,找不到家把式的时候,总埋怨自己:“老喽,记性是不行了……”
每到这时,我们都只能沉默,低眉顺眼的样子像做了亏心事儿。一到节假日,兄弟们都争着往家跑,干这干那,累出一身臭汗,却觉得无比的舒坦。娘踮着碎步亦步亦趋,常常是不知道看着哪个好,扎着两手在那里摇摆不定的样子,爹也是跟着看,干活没有章法的时候,会不时嘟囔几句,而我看在眼里,却心疼不已,这老屋老得要常常修修补补,可谁又能常在父母身边弥补他们的孤独呢?
山脚下的老屋,古朴的象一块原始的泥土,孩子们像燕子一样,陆陆续续地出飞了,老屋周围的小杨树是爹娘的又一轮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