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棉花、大豆、芝麻等农作物收获的季节。秋高气爽,笔直的芝麻杆用镰刀收割后,用一块布席地铺开,用洗衣棍或者擀面棍敲打顶部,就可以像密集的小雨滴一样收获芝麻了;大豆则可以连根拔起,将秸秆铺在平整田床(稻床),用专用工具拍打,经过复杂且劳累的工序后,也可以收获;只有棉花,需要几个月内按批次手工摘棉花朵,才可以收获。这些农作物,需要经过晾晒才算成品,或自用,或成为商品。
冬季是油菜、小麦、蚕豆播种的季节,“瑞雪兆丰年”讲的就是这几类农作物的生长喜好,因为初夏芒种时节靠抢收的方式用镰刀收割油菜和小麦、连根拔起蚕豆,都能有好的收成。在改革开放初期至上世纪九十年代,在芒种时节,在校学生还有2周忙假期,帮助家里收获粮食。
这种靠天吃饭的农作模式,封建社会到改革开放初期,人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状况,改善不大。直到道路的改善,粮食衣物可以通过贸易互通有无,才开始有了变化。
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到崎岖不平的石子路,是质的飞跃。因为这对于赶集村民及学生来说,可以用自行车及三轮车、或者摩托车代步;对于商贩来说,小轿车、小客车及小卡车都可以通行。这些都让村民与集镇、县城、省城缩短了行程时间。不再是早上天不亮出门赶路,办完事情立即返程,到家时已是万家灯火傍晚时分。
这段岁月里,新鲜的时疏可以改善伙食,不再是一年四季地里所种及所用,甚至家里人口多而田地少时,为了多种粮食只能少种蔬菜,甚至咸菜为主,家家户户备有几个超大米缸及其他瓶瓶罐罐,用来储存各种粮食和食物;外来零食可以给小孩打打牙祭;换季的衣服不用捡旧,还可以追时髦、买新款;求学赶考路程艰辛不再是厌学、退学的最主要理由;家庭主要劳动力就近择业,而不是只能通过火车常年外出务工养活全家。但出行次数有限,村民的生活质量改善不明显。
后来崎岖的石子变成了平整的水泥路,村里人的衣食住行的改善,是立竿见影、釜底抽薪。机械化程度横向从粮食主产地到蔬菜基地,纵向从播种到收割。村民也渐渐成为了老人和留守儿童。绝大多数年轻人外出务工,或年底回村过年,或已扎根城市。“三农”成为热点话题,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成为奋斗目标。
绝大多数中国村民三代人的缩影,在我家老屋胡金店镇没有多大区别。
早年歌手韩红的歌曲《天路》唱出了西藏人的心声,崎岖的山路,贫瘠的高原,因为修路给西藏人带去了温暖,向全世界带出了青稞面和酥油茶两种畅销食品及其他各种特产货物。而我家老屋在江汉平原西北部,县城以出土秦汉时期竹简著称,是秦朝时期的围猎场地。自村落古代有人居住开始,泥泞路段的老屋绝大多数村民虽然只在电视上见过丘陵或者山区地貌,但依然摆脱不了拮据窘迫的生存状况。
老屋处于泥泞路段时,幼年的我,记忆中说得出的有名点心只有孝感麻糖、米酒。那时,村民天不亮就步行或骑自行车去赶集,晌午时有小贩到村里售卖油条、花卷或糖油粑粑,晚饭前甚至早饭前有骑着两轮自行车到村里叫卖豆腐、千张、霉千张的小作坊主;小卖部售卖的都是大多是包装食用盐、散装红白糖、小麦酒或稻谷高粱白酒、水果罐头等;春节前有村里待加工的蛋卷。衣物摆脱了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年代,布匹和村里的裁缝店兴及一时。村民们盖新房以红砖灰瓦的平房为主,偶有楼房也是红砖裸露,木制窗户。
待到石子路修好后,村里的小卖部数量和品种不仅多了起来,中午还可以吃到热气腾腾的大豆油水汽煎包,以及中秋节时家人从镇上买回的热乎乎的五仁月饼。集市仍然每日都开市,但人们不用天不亮就起床赶集,开市时间也开始延长至正午,赶集的人开始增多,在寒冬腊月更是摩肩接踵,老人们甚至是年轻人口袋中的钱被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集市的临时摊位可以从街中心延绵至集镇的各出口处。那时的零食已经有盐水方火腿、绿豆糕、方便面及冰棍、甘蔗、苹果等其他琳琅满目的食品,可以买到大尼龙袋装好的工序繁琐的蛋卷、盒装芝麻糖焦切;衣物不仅摆脱了春节才有新衣的窘境,日常换季衣服开始走潮流、买新款。铝合金窗户封闭式两层楼房及带水泥地院墙的楼房开始遍地开花,班车开始在全镇主要干道上接送赶路人。
后来,水泥路修建后,老屋兴盛过一阵子。
村民有田地,还能外出务工赚钱,整体经济状况胜过城里下岗潮之后的绝大多数上班族及待业市民;田少人多,人口密集的老屋,繁华热闹在春节前后到达了顶峰。家家户户住楼房,有的甚至是再建的新小楼。班车路线延长至村口,外出务工或读书的村民回老屋过年,已移居县城的大多数新市民也会携全家老小回老屋同亲戚一起过新年。
城镇化的潮流方兴未艾,石子路及水泥路时期的幼子已成年。年轻村民知道油菜花好看,也见过芝麻开花节节高的样子、了解各种蔬菜长在地里的时节,参与过秋天及其他季节机器收割,可是不会下田种地;他们见过长江、爬过山、走过丘陵地带、感受过海水的温度,并且大部分人已在县城买房,有自己的摩托车或者面包车、小轿车。因此,老屋逐渐变成孤寡老人和留守儿童的阵地。清明节祭祖却变成了老屋人流量最多的时候。
而这种现状,已成当前全国大部分农村的缩影。可最近两年,老屋又因为沥青路和油菜花有了新气象。
作为乡村振兴的政策性银行,农发行云梦县支行一直致力于贯彻执行国家及上级行政策,因地制宜,通过乡村旅游项目,将黝黑的沥青路铺到镇上各村门口,延伸到通往应城和义堂镇的清明河堤,胡金店镇变成了周边网红打卡胜地。
油菜花开时节,金黄色的花海与黑色的网状沥青路,在无人机的视野里,与流动的游客构成一幅美丽的动态画卷,将几十年前韩国济州岛油菜花的旅游美景带到了老屋。镇上村民通过传统大豆油水煎包及焦切等其他美食增加了收入,更会因为老屋的知名度提高而欢喜雀跃,因路况的改善节省了出行及回家的时间、成本及损耗而开心,因漂亮便捷的沥青路更愿意返乡探亲,给老屋增添更多的烟火气;县城的居民多了周末就近游玩的去处;大武汉城市圈的游客,也会在观赏油菜花赏时,顺路参观省重点祥山博物馆,加深对古泽云梦的了解,关注毗邻的秋天安陆银杏树、冬天应城的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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